作者/(美國 夏莉˙柴爾佳爾)
我的丈夫、孩子和我初到加州的勞恩德伍時,我們暫住親戚家。我很高興送牛奶的人能將牛奶送到家門口;更喜歡那個叫班的送牛奶的人快活神氣。
可是,有一天早晨,這個瘦小的中年男子送牛奶到我親戚家時,卻不像往常那樣開朗,而顯得鬱鬱寡歡。當他從車上卸牛奶時,我看得出他有些沮喪。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探聽出了什麼事。他神情窘迫地告訴我,有兩個客戶沒有付牛奶錢就離開了小鎮,他們一個欠了10美元,另一個欠了79美元,不辭而別,沒有留下新的住址,這兩筆錢必須由他負責賠償。他一個勁地責備自己是那麼地愚蠢。
「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。」他說:「有六個孩子,肚子裡還懷著一個。她總是說,一旦她丈夫找到工作,就會付錢,我相信了。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。可我的好心卻得到了這樣的報應!」
「噢,我很難過。」我只能這樣安慰他。
我再次見到班時,他的怒氣更深了。我簡直不敢相信,他談論那個女人的孩子們喝他的牛奶是那麼深惡痛絕。
聖誕節就要到了,我想起祖母常說的一句話:「當有人拿走你的東西時,把你的東西送給他。這樣你就永遠不會被掠奪了。」
於是,當班又來送牛奶時,我對他說:「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從79美元中解脫出來。」
「這不可能!」他的反應很強烈。繼而他又說:「但還是告訴我吧!」
「你從心裡認為自己把牛奶送給了那個女人,就當是把聖誕禮物送給了她那些需要牛奶的孩子。」
「妳在開玩笑嗎?」他說:「我送給我妻子的禮物也沒這麼貴重!」
「你知道,《聖經》上說『我迷了路,是你收留了我』。你只是收留一個有六個孩子的母親呀!」
「妳怎麼不說她收留我?問題在於這不是妳的79美元!」他憤憤然。
我們中止了這個話題,但我仍對自己的建議信心十足。
每次見面我都問他同樣的問題,他一次比一次看起來要高興些。
聖誕節的前幾天,他掛著愉快的微笑來了。「我這麼做了。」他說,眼睛裡迸發出欣喜的神采,「我把牛奶作為聖誕禮物送給她了!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。但我又失去了甚麼呢?反正牛奶已經沒有了,不是嗎?」
「是的。」我說,我打心裡為他高興。
「現在我感覺好多了。我對今年的聖誕節特別有好感,因為那些孩子的麥片裡有足夠的牛奶了!」
一月裡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,班幾乎是奔到我跟前來。
「等等,聽聽這個。」他笑嘻嘻地叫道。他先解釋說他已經換了送牛奶的路線,一天在街上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,回頭望去,只見有個女人正揮著錢幣穿過街道向他走來,他立刻就認出了她——那個有六個孩子的母親,沒有付他帳的女人。她懷裡抱著一個裹著小毯子的嬰兒,長長的棕髮不斷地遮住她的眼睛。
「班,等一下,」她大聲喊道,「我這兒有你的錢。」
班停了車。
「我很抱歉,」她說,「我真的是打算付錢的。」
原來,有一天晚上她丈夫回家,說找到一所更便宜的公寓,還找到了一份夜間的工作。於是她忘了留下新地址就搬家了。
「但我一直在攢錢,」她說,「這是要付你帳的79美元。」
「哦,」班說,「帳已經付了。」
「付了?」女人驚詫不已,「甚麼意思?誰付的?」
「我。」班坦然道。
女人呆呆地望著他,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天使加百利,她哭了。
「那麼,」當班講到這裡,我禁不住急切地問他,「你怎麼辦?」
「不知道該怎麼辦。後來我用一隻胳膊摟住她,也哭了。我也不知道我哭甚麼。然後我想到了麥片裡有牛奶的孩子們,我真的很感激妳當初叫我這樣做!」
最後,我問他:「你沒要她79美元嗎?」
「當然沒有。」他驕傲地說,「牛奶是我送給她的禮物,不是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