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輛銀色Lexus休旅車緩緩在騎樓前停靠,我忙不迭走出去。
一位中等身材中年男士走下車,右手熟練地捻熄手中的菸,將菸蒂丟在地上,抬起手指向他的前方說:「我要看你們那邊大間的……」
「我想要與妳談這兩棟……」他熟門熟路的與我在B2騎樓前不停端詳B1與B2前方的景物。我斷定來者是內行人,更好奇他的來歷。
「啊…這間壁刀……」「有路沖…這間後面有電線桿……」我以靜制動,讓他自顧自地喃喃自語。
最後,他從隨身的手拿包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我︰「我是資產管理公司的……」
資產管理公司?!怎會對新成屋有興趣?!我瞄一下他名片,姓黃,是那家資產管理公司的協理。
「我們來談這間邊間吧!假如價格可以的話,晚上我拿十萬元給妳……」
十萬元!今天決不會放過你!而那間邊間B1是所有店面最大地坪45.45坪,房子部分路沖及壁刀,面臨12米道路,旁邊是一條4米巷弄,屋後側邊緊挨著一根上方有3個電筒的電線桿。咸認這戶是這批房子最困難點。
在客服中心內,他表明來意,是一位朋友央他前來議價的。我暗忖莫非是那位開著Porsche休旅車說家裡有賓利車的客戶,上次回籠時他說想請公司的經理來與我議價。
黃先生喜形於色說前次朋友看中楠梓一個建案,託他與建商議價,結果那間房子他就50萬輕鬆入袋;可是,這次他實在賺不下手,只能小賺五萬元。就是說成交價無論多少,其中必須給他5萬元,醜話說在前,很上道!
B1價格從1300萬開始談起,加到1320萬時我堅持這個價格真的公司不會賣。在議價過程,他數度走出室外打電話再回來與我繼續談。
他再三要求我1320萬往上報或許公司會賣,如果我願意幫他,晚上他拿十萬元來。看在十萬元的份上,我以退為進,答應他的要求,但請他晚上務必送十萬元過來,三天內會給他答覆。他果然沒食言依約將錢送過來。
意料中,公司沒同意這個價格。第二天下午我在電話中將這個結果告訴他,這時他終於現出原形,說話帶點道上兄弟的口吻,「價格有這麼鹹這麼辣嗎?!……」我不為所動鎮定地軟硬兼施請他將錢拿回去。「那妳們到底是多少才要賣?」「1370萬!」「俺娘喂,這麼硬喔!」「那我明天把錢拿回來好了!」他氣急敗壞地說。「沒辦法,公司就這樣,麻煩你把錢拿回去,大家做個朋友就好。」
實在看盡人性百態,重賞之下必有勇夫。這是我破釜沉舟之計。
他來之後,我追問他委託人的身份,他終於吐實,說他的委託人是他”老婆”的叔叔,身份暫時不便透露必須要保密,但簽約時會現身。「妳這種價格我都沒空間了,這樣啦,1355萬然後再加十萬,這十萬是我老婆的……」「也就是說,1365萬包含了你的5萬和你老婆的10萬囉!」於是乎,我允諾以這條件與價格再向公司呈報。
他離去沒多久,又不死心打電話給我︰「真的要1365萬嗎?!1330萬講看看啦!」「剛剛不都講好了嗎?!還在1330萬!」「厚,夭壽,你們的價格真的有夠鹹!」
B1終於成交了。因為客戶不便曝光,簽約時約在一家咖啡館的二樓。
我提早到,黃先生也早我一步在外面等我,神情詭異地說︰「等一下看見我”老婆”時當做不認識……」我心裡已有數。
買方是一對老實敦厚的中年夫婦質感相當不錯,條件也很優。黃先生的”老婆”林小姐四十幾歲,席中不時喚他「黃大哥」或「黃協理」。而林小姐與買方關係相當微妙,男方是她的親叔叔,叔叔的妻子是她的同學,當初是她介紹給他叔叔認識的。
俗諺「熟識呷厝內」,其實,像這種情形早已見怪不怪。
曾經有位同事,妹妹看上一棟房子,請她去鑑定一下,同事卻私下向建商索取20萬佣金,當她告訴我這件事,我不禁瞠目結舌,利字當前可以六親不認,佩服!
另一位同事,她同學也是先去看一棟房子,同樣請她看看。那同事也向負責售屋的我朋友索取佣金;然而我朋友更狠,故意洩漏訊息給同事的同學,此事後來鬧得不可開交,導致同事與同學老死不相往來,而朋友與同事始終解不開心中的結交惡至今。
有人寧可直中取,但更多人選擇曲中求。人,百百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