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路走多了，真的會遇到鬼。
最近，有件事在保守的業內四處流傳著。
某位來自外地的售屋小姐，很有膽識地包櫃接了業內公認”難搞”業主的案場。
結果，這個小姐的手氣真的很不錯，在期間內售出兩戶；而且都是”溢價”(註：就是高出業主所訂定的底價，通常可以額外跟業主拆帳分紅，加上原來的佣金是很可觀的)，據說溢價還不少。
這個小姐喜於形色，心想可以大撈一筆。殊不知，她碰見的是常不按牌理出牌的業主，即便有白紙黑字的合約書，他也會振振有詞地毀約。大部分的人遇到這種事都選擇自認倒楣，摸摸鼻子息事寧人不予深究，頂多將他列入黑名單罷了。
果不其然，這個業主將溢價獎金”硬坳”了，而且為數可觀。可是，這回，”難搞業主”卻踢到鐵板了，這個小姐可也不是省油的燈，不惜撕破臉，一怒告上法院。
外界謠傳，公司辯稱，當初她並未經過公司同意，自行將價格表提高表價，因而，這個小姐並沒有討回公道。
事實是，公司自知理虧之下，最後還是按照合約，如數將溢價獎金給那位小姐了。
果真應驗了，『馬善被人騎，人善被狗欺』這句銘言。真的，會吵的孩子是有糖吃的。
朋友打電話來，介紹一個店舖和別墅都有的案子，要我與其中一位女股東洽談。
當我聽到那位女股東的名字後不禁笑出來，原來是Z。
Z早期是位飽受爭議的售屋小姐，素以大膽豪放著稱，我只見過她幾次面，從來就沒有互動；因為我跟她就像兩條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。
曾經一位業主告訴我，真的很受不了她，她的名言是：『我不怕客戶”豬哥”，只怕客戶不”豬哥”。』
以前看到她，總是珠光寶氣濃妝豔抹，一副煙視媚行妖嬈打扮，風塵味十足。
記得有一次看到她，她的眼妝，是超誇張的孔雀開屏，看得我為之咋舌。
聽說她有了不倫戀，然而很幸運地，不久她就修得正果了，這件事業界都知曉，後來她就退隱江湖，幾年後也晉身業主；聽說是九命怪貓，在業內載浮載沉多年。
已經好些年沒看見她，我想在路上即使正面擦肩而過我也不認得她了。
其實朋友說的案子，我早就有聽過，因為代書是我的好友；朋友也告訴她我的名字，她似乎不認識我，那當然，我已經改名字了。
好奇心所使然，想看Z變成甚麼德性，我便馬上打電話給Z，約她見面。
我真的認不得她了，身材已顯得臃腫，中年婦人的樣貌表露無疑；眼妝不再那麼誇張了，可也算是濃妝，可惜風韻已不再。
起先，我還笑著裝蒜跟她哈拉，畢竟我不是會矯柔造作的人，最後我笑著說：「妳真的不認得我了?!」
結果，她哈哈大笑，原來她早就知道是我了，因為常常在案場看到我的身影。
Z帶我到後面看別墅的房子，我發現情況有點不尋常，工程有停擺的跡象，Z卻支吾其詞，說今天工人休假，分明是睜眼說瞎話，今天是星期一哪!
我探詢Z有否”子彈”(註：廣告預算)可用，她卻含糊其詞說地點佳，可以不用廣告，我聽了很不以為然，難道要苦守寒窯?
Z始終鼓起如簧之舌，慫恿我接這個case；甚至動之以情，最後還想要與我合夥，我都不露聲色。
Z不斷自我抬高身價，我也沒有讓她失望，也附和著她，讓她”乾爽”，反正我也不會少塊肉。
俗云：江山易改，本性難移。整個交談過程，Z給我的感覺，就是依舊那種調調。
離開Z後，我隨即打電話找代書的朋友，探聽底細。
結果，證實我的判斷並沒失準。朋友說，她的應收帳款，一再被那個業主拖欠不打緊，到最後竟然打了八折；而也四處找人頭向銀行貸款，繼續未竟的工程。朋友勸我不要接這個case，否則後患無窮。
想當然爾，這個case我就放棄了。其實現階段像這種”彈盡援竭”的案場很多，因而不得不慎。
『老驥伏櫪，志在千里』，繼續”雲遊”吧！
那次，下山時又遇見劉董的獨子阿華，他正忙著在為同伴拍照，我不想破壞他的雅興，也不願打擾他，便與他擦身而過。
阿華他已去世的父親以前也是建商，直到七十幾歲往生前幾年，他仍汲汲營營地堅守建築業這個崗位。
人的一生是非成敗真的是要蓋棺論定，劉董算是抑鬱以終的。
雖然劉董曾經頗富盛名煊赫一時，也曾風光大半輩子；可是直到後期，也許他的人生輝煌時期已將到油盡燈枯的時候，他仍不屈服，想要力挽頹勢，無奈形勢比人強，也畢竟廉頗老矣，加上諸多內外在的因素，終究難以回天。
劉董的個性相當固執且剛愎自用，建築水準不見提昇，更不會迎合趨勢，一味故步自封；不單建築外觀還有格局，甚至建材都不願推陳出新，永遠走不出死胡同，房屋嚴重滯銷的後果，資金運轉出現危機；最後阿華及他的姐姐還有姊夫因為都被劉董做為人頭戶，在劉董發生財務危機時，遭受池魚之殃以致信用全被宣告破產。
當阿華受到父親拖累時，真是禍不單行，連帶的他的婚姻也出現危機且瀕臨破碎，那時看見他總是愁眉深鎖。他放下身段向速食連鎖店包下所有清潔的工作，勤快的為自己另求生機，幸好後來他的婚姻終於穩住也解除了危機，夫妻倆搬到外頭重新開創新局。
後來遇見他，聽他說已在公家機關覓得司機的工作了。
聽說劉董在銀行準備要拍賣他的房產時，氣急敗壞衝動地拿著汽油桶到銀行，欲潑灑汽油焚燒銀行，幸好被阻止終沒釀成大禍。
『驕傲使天使輪為魔鬼，謙遜使凡人宛如天使。』
以前當劉董還站在高處時，或許不知道會有下台的時刻，為人處事相當苛薄吝嗇。因而，當他一蹶不振從雲端跌到谷底時，許多以往的協力廠商，莫不幸災樂禍，冷眼旁觀，甚且額手稱慶者有之。
望盡千帆，實在感觸良深，懂得急流勇退者，畢竟還是佔少數。
儘管已經事過境遷多年，至今，我仍搞不清楚，趙董到底是怎樣倒閉的。
吃喝嫖賭趙董都不會，況且他老婆是有名的悍妻，時時採取緊迫釘人，趙董的行蹤都難逃她的法眼，照理講這種人會倒閉的機率是較少。
那時，我只聽說趙董唯一的嗜好就是下象棋，而且非常沉迷。常常在工地或辦公室看他與人下棋到廢寢忘食的地步。
因此後來業界有此一說，趙董會倒閉的關鍵就是在下棋。
本來趙董下棋只是要怡情養性，殊不知後來竟變調了。或許是禁不住他人的設局引誘，起初是利用下棋的輸贏來下賭注，後來人性的弱點貪念作祟，賭盤自然越來越大，到最後終至一發不可收拾潰不成軍，欠下大筆賭金後，趙董就宣布倒閉，之後就像人間蒸發似地杳無蹤跡。
趙董是澎湖人，他的來歷我並不十分清楚。那時我們的客服中心是設在20米外環道路旁。
依當時的建築水平，那時，趙董是業界的翹楚，引領建築業的風潮；凡是業界提起『X福美之城』莫不豎起大拇指讚賞不已，的確當時趙董的建築設計就有他獨特的風格。
直到現在我對他當初就使用亦古亦今的『花格磚』就相當激賞。這種建材仍未被淘汰，仍舊被沿用，可見趙董眼光的獨到之處。
在外環道路旁我們有一排店面，以當時的建築趨勢及背景來看，外觀相當獨特且出色，加上又搭配花格磚，格調自然顯得新穎。
每天，我總會遇到幾個開車路過的人或是同行，下車向我詢問可否將那排店面拍照下來，因為外觀造型實在很吸引人。
宰相肚裡能撐船，不過趙董並不是個有恢宏器量的人，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，每當聽到鄰近的案場有賣房子了，就會一直叨叨絮絮地唸不停，疑神疑鬼認為是自家人在push別人的房子；認為客戶只能買他的房子，而且是唯一選擇，這讓現場的銷售人員壓力很大。
其實趙董風光的時期並不久長；或許說是他人生的黃金階段就只有那麼短暫，就像天上的彗星一閃即逝，人們自然不復記憶了。
有句話說得好：『當你被一顆石頭絆倒時，那是因為你不小心；當你第二次又被那塊石頭絆倒時，你就是白癡。』
前些天跑了鳳山一趟，到一個業主那裡商談案子的事情，我約了娟同去。
那個業主我之前做過他的案子，陳董都向人說與我合作愉快，也蠻欣賞我。天曉得，實在心裡罵得半死。
那時原本我一個月就要罷工的，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才又勉強多呆了一個月才『落跑』，他也曾好說歹說地要求我繼續待下去，然而我已興趣缺缺了。
陳董的財力聽說非常雄厚，因此，他的價格一向硬得要死，非得賺到既定的利潤不可，否則他也寧可繼續耗下去，不過這對代銷者來說並非好事。
那次說穿了我自己也有疏忽。我只聽說店鋪的地坪就有27坪，雖然我有到現場察看，卻沒注意到另一條巷子那邊有個空地，那是屬於共照的法定空地，事實上扣除共同持分的土地之後，每戶的實際地坪才18坪多而已，當我發現真相後已進場了，我懊惱不已。
當時陳董給我的底價是850萬，可是客戶出的價位都在800萬，而且一般店面共照的卻相當少見，因此，客戶格外排斥。
後來終於有位某教育大學的張教授，他出價820萬，陳董還是執意要850萬才肯放；張教授卻認為他已請教多位行家，都認為他出的價格已經相當高了，因此雙方相當堅持都不願退讓。
直到我離職後張教授還不斷打電話給我，希望我能再從中斡旋，我便安排他與小陳董(另一位股東)見面再行議價，看看是否有轉圜的餘地。那次張教授又再加10萬，可是小陳董做不了主，因為陳董相當堅持，於是這筆交易宣告破局。張教授事後憤忿不平地打電話給我告訴此事。
我聽說因為陳董對於價格近乎冥頑不靈的堅持，引起股東的不滿，所以常常換股東。那件事情後，小陳董對陳董的經營理念有些微詞，果不其然，這回到公司去就聽到小陳董早就道不同不相為謀退股啦!
這次，陳董的案子在重劃區內，就像以往的情況，『好運的中龍眼，壞運的中子彈』，代銷的廣告公司賣得死去活來，還是依樣畫葫蘆，陳董仍舊堅守價格，不過目前冷颼颼的景氣，陳董不得不要屈服了，看他一臉的凝重，心事重重的樣子，這次他應該是重重的踢到鐵板了。
我與娟到工地現場看了房屋。產品規劃的不是很好，4.95米，前後雙車位，樓下後方只有60公分的空地，而且沒有孝親房(娟說他們那裡不重視這個)、二樓整層主臥、三樓前後各一個房間、四樓一個房間(可做佛堂)，很明顯的少了一個房間。
那個重劃區是96年才開放的，屬新開發的住宅區，因而人口不稠密相當冷清偏僻，生活機能似乎不是很好，許多的成屋都乏人問津，閒置在那裡。
陳董說他願意降一百萬求售，要我們做個市場調查的報表給他；但我對產品卻不太樂觀，加上前車之鑑，我看得審慎評估再見機行事，以免再重蹈覆轍。
原來這個案子的設計，施董告訴我已申請的建照是一般的大樓，總共79戶，其中包括一戶樓中樓。
其實那個案子座落的地點還算不錯的，當時我建議施董可以考慮設計變更，將最後兩層改為樓中樓，價位則可拉高；可惜那時施董說他的建築執照已經延照一次了，所以無法做設計變更。
當景氣已經開始下滑時，突然聽說施董竟然聽信兩個名不見經傳，且是仲介出身的一位蔡姓及易姓年輕人的建議，將這個案子作設計變更，而且大膽的變更為大坪數3棟9樓的大樓，其中一棟為獨棟式，另兩棟為雙併式，坪數獨棟建坪為90坪，規劃為6房；另兩棟則為56~85坪，4~5房，停車位為上下機械式的，我猜測這部分應該也是這批大樓的罩門之一。
當我得到這個訊息後，就心知不妙，雖然是破天荒的規劃，然而以那時的景氣，天時地利都不宜，規劃這種高總價的產品實在是非常冒險，遠來的和尚未必會唸經。
果不其然，一坪動輒12~13萬的大樓，推出時賣的相當辛苦，儘管標榜頂級建材及高施工品質，終難敵景氣的衰敗；加上主客觀因素，注定這個建案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這個建地，以前旁邊有幾個墳墓，在地人都是眾所周知。因此，客戶都會對此建地並非素地而裹足不前。在銷售期中，有的客戶算準建商銷售不佳的情況下，最後的下場絕對會削價傾銷的，所以有的客戶就採總有一天等到你降價的觀望態度，甚至挑明說，看個十來次都不下手，建商只有徒呼負負，拿客戶沒轍，贏家最終還是客戶。
成屋後，建商礙於資金的壓力，最後降為1坪9.5萬勉強出清，但為時已晚，難挽狂瀾。
客戶陸陸續續搬進去住後，我就常聽客戶說，此處的住戶常在三更半夜時，被莫名其妙的電鈴聲吵醒，下樓察看卻杳無人影，住戶個個心驚膽跳，便繪聲繪影，更有了靈異傳說。
我就曾聽某個業主說，他熟識的某前中央級的民意代表，也是住在這批大樓的某一棟裡；連續遭受這種驚悚的騷擾後，在一個半夜裡倉皇地連夜搬離此處。
儘管建設公司因此案而元氣大傷，個個股東嚴重失血，公司也吹熄燈號，可是各人的命運卻大不同。
其他的股東都相繼陣亡，然而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，九命怪貓的施董，卻重啟爐灶，至今仍活躍於業界，實在是建築業的異數，莫非他真有過人之處？只有老天爺知道。
曾經，他們是一群對人生懷抱著無限憧憬的年輕人。
或許是年少輕狂也或許是時不我予，在當時的時空背景，房地產尚未蓬勃發展時，這幾個廿幾歲的年輕人，早已闖出一片天，奈何最終分道揚鑣各奔前程。
T是我以前在廣告公司的同事，從他臉上深邃的輪廓以及兩道劍眉，就可看出他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個性。
原先T他們先開了一家廣告公司，在接了幾個case後，他們改弦易輒蓋起了房子。
以當時的建築環境來說，這幾個年輕人算是滿用心的，且衝勁十足，推出幾個案子，無論外觀及建材及施工品質，口碑都相當不錯，也博得業內的肯定。唯一遺憾的，他們的資金較匱乏，這是他們的致命傷。
人無遠慮必有近憂，或許是年輕氣盛，不懂得進退保守持盈保泰，T他們有如過河卒子般死命地往前衝。因此，本來價格可以賣得很好，卻因為常常為了資金調度需錢孔急，只好削價求現了。
就有報社的記者親口告訴我，證實這件事。他一直就很喜歡T所蓋的房子，有一次，他看中一戶客廳挑高且大坪數、大面寬，造型相當大器的別墅，在興建當中，他就常常到工地現場察看施工的進度。
記者的資訊是很確實的，他知道T他們的資金並不是很充裕。
有一天，他又當面向T出個之前這個價格是不被T允許且相當離譜的價格；奈何，那天正好T要軋三點半的票，而且是已到燃眉之急。
於是，T就向那位記者說，如果他能在下午二點半之前備妥現金三百萬，他就同意將房子以這個價格賣給他。
那記者喜出望外，當然就使出渾身解數，再怎樣也要湊到這筆款，終於買下那戶房子。
多年來如此惡性循環下來，T他們是賺到了名譽；卻沒能在房地產嚐到甜頭，名不但沒有隨利至，反而落到最後兵敗如山倒，終因難敵資金的困窘而收山了。
幾年後，飽受滄桑的T曾經到案場找過我，臉上佈滿歲月的痕跡，比起以往更見成熟穩建，畢竟是同事一場，那天，包括他的婚姻以及事業，我們無所不談。
最後T感慨萬千地向我說他很後悔，如果可以重新來過，他絕對不會再像以往那樣肆無忌憚地莽撞了。問題是，生命是無法讓每個人重新來過的。
走筆至此，突然懷念起T來，不知他現在可好？還是在天涯海角的某一處？
那三兄弟是建築界的傳奇人物。曾經，他們被譽為絕妙的鐵三角組合，而且搭配的是如此的天衣無縫。
老大原本從事餐飲業，黨政商關係良好，長袖善舞，交際手腕八面玲瓏，是個拿的起放的下講義氣的漢子。老二同樣也是餐飲業出身，可是個性不像老大如此圓滑，個性很衝，鹵直的性情，出口就容易得罪人，算是大老粗一個，因而他負責工務部門是不二人選。老三擔任過公職也曾經商，最後在房地產正景氣的時候轉換跑道投入房地產；此人頭腦精明，工於心計，舌燦蓮花，因此擅長業務，可惜心胸稍嫌狹窄。
三個兄弟雖然是合夥，但是三人都是董事長，誰也不讓誰；因此稱謂為大董、二董、三董，這種情形鮮少聽聞。
早期，當房地產一片榮景時，三兄弟可說睥睨業界，推案所向披靡，好不風光。
多年來三兄弟各司其職，倒還相安無事。樹大後本就會開枝散葉，這是正常現象；可是，只因為老二直言不諱的個性，埋下日後三兄弟分道揚鑣的惡果。
在一次，老二與老大的兒子發生嚴重的衝突，繼而老二出言不遜後，老大省悟到為了下一代該是自立門戶的時候了。當他向兄弟們提出拆夥建議時，其他兄弟都錯愕不已，尤其老二更是懊悔莫及，他極力的想挽回老大的抉擇；三兄弟事母至孝，老三在老母親面前哭訴老大不智的選擇，試圖動之以親情，請老母親向老大動之以情親情喊話，力勸打消念頭，無奈老大心意已決，就此各立門戶。
三兄弟各自另起爐灶後，自然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。
老大栽培第二代接棒的態勢相當明顯，在推過幾個案場後，老大的事業的成敗都在他廣闊的黨政商關係，無奈他偏又身不由己涉入太深。不意在替一個政治人物做擔保後，受到拖累，老大的財務頓時陷入空前危機，自此一蹶不振，至今仍在試圖力挽狂瀾。
老二則在自己獨力推幾個小案後，遇到景氣下滑，便偃息旗鼓，一頭栽入宗教的行列，藉宗教的洗禮修身養性。幾年後遇見他，他的談吐舉止增添幾許謙卑，果然脫胎換骨令人耳目一新，雖談不上慈顏善目，倒是少了幾分霸氣。
不過也許該說是禍福難定吧，因老二多年虔心向佛，暫時脫離建築業，卻讓他避過因房地產景氣的衰退所引發的效應；三兄弟的財務結構整個重新洗牌，老二的經濟狀況最後卻是三兄弟裡最好的。
幾年前當老三發生財務危機資金出現調度困難時，還是老二適時伸予援手，挹注資金，才讓老三得以脫困化險為夷的。
而老三個人風格較強烈，是飽受爭議的人物，常常為蠅頭的業務獎金與銷售人員錙銖計較；行事也較不按牌理出牌，特立獨行，而且固執己見，不尊重專業。最近業界嘲諷他枉為業界之尊，餘屋量卻是縣內之冠。聽說最近為了獎金一事，又與本來合作相當愉快的銷售人員發生不快，最後那位銷售人員拂袖而去，他早已被許多同業列入”黑名單”。經常，他深為找不到配合的銷售人員而頭疼，因果自取，終於品嚐到自己所種下的苦果。
世上沒有永遠的常勝軍。尚未蓋棺論定前，勝敗仍在未定之天，大老闆何苦這般斤斤計較，何不將心胸放寬，把自己的格局放大，眼光放遠，不也就海闊天空。
是非成敗轉頭空，青山依舊在，幾度夕陽紅！
在20米外環道路旁，有一排廿多戶連棟以深咖啡色還原磚為外觀的店鋪長城。造型還算宏偉，只可惜一樓基座的顏色卻是淺色系的，變成整棟建築看來就顯得頭重腳輕不穩重。
這家建設公司的董事長原本在市場內賣豬油。因此，業界就將他取個綽號也叫”豬油仔”；而與他合夥掛名總經理的”林桑”的據說以前是個土地掮客。
當“豬油仔”投身建築業時，正好是房地產一片榮景之際，因此，拜景氣之賜，初期的確是賺了不少錢。可惜人性的弱點，貪念的作祟，能持盈保泰者很少，當景氣瞬間反轉時，往往令人措手不及。所以房地產每一個景氣的循環週期，往往是重新洗牌的開始。
這個案場到最後落至悽慘拍賣的下場，一言以蔽之，死不足惜！
從預售到施工期間，我的朋友就在那裡負責銷售。那時景氣還算不差，每戶售價在一仟七、八佰多萬；一開始就有投資客一口氣就要買六、七戶，出價每戶一仟五百萬，當時業主惜售，價格咬得很死，不肯出售。蠶食不如鯨吞的哲理，或許業主他們不懂；而且稍縱即逝的好運，如果沒有及時把握當下，就會造成日後的扼腕嘆息。
陸續都有一些投資客動輒要買三戶以上，講好聽一點說是因為業主的堅持，但實際上是業主的貪得無厭，想要賺得更多。
可是，這批店鋪的規劃，說真的的確太過草率了，正應驗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。外表看似壯觀，可是，裡面的格局，二樓以上完全都沒有隔間，所有樓面都是空蕩蕩的，”林桑”說那是要預留給客戶以後開餐廳時用的，天哪，對面一大片的農牧用地，在這裡開餐廳？難道要每個客戶都要開餐廳？而如果買的客戶樓上要當住家使用，那麼裝潢費用鐵定會相當可觀，業主的IQ真的有問題；更扯的一樓後面的法定空地，連個圍牆都沒有，完全是開放的空間，這個也要省。太over了吧！簡直是要牟取暴利。
朋友在那裡待了許久，業主的心態即使可議，但她也無可奈何。當那些投資客消失後，房子陷入滯銷中，業主開始緊張了。
有一天，”林桑”向我朋友說，他去請教”高人”，說房子要能賣的好，就必需要陰陽交合，意思就是要我朋友與他幹那檔子事，這是哪門子的邪說？朋友覺得相當齷齪，氣憤難平，就馬上離職。朋友事後告訴我，假如對方是個風度翩翩的男人還罷，事實上”林桑”是那種難登大雅之堂的貨色，要叫她幹那種事，那才夠噁心哩!
那個案場，後期在景氣尚未完全跌到谷底時，我曾經在那裡待了一個月，賣出一間，售價一仟五百萬，當時我是包櫃的(無底薪制)。要請領佣金時，”豬油仔”找我到公司談，一直大吐苦水，說賣這種價格他賠錢，要求我降低我的獎金。遇到這種小鼻子小眼睛格局小的業主，我也不想跟他多費口舌，我只丟給他一句話：你敢拿多少錢給我，我就敢拿！
他拿給我五萬元！
我不管合約尚未到期我就即刻閃人。
不多久，就傳出之前高價買的客戶，因為無力償還貸款紛紛被法院拍賣，導致所有餘屋的價格一瀉千里，售價節節敗退不打緊，終至乏人問津的慘境。
那批房子最終的命運就是遭到拍賣的命運。
或許”豬油仔”已經將他此生的好運用盡了，他試圖做困獸之鬥，想力挽狂瀾，掙扎好一陣子後，奈何已時不我予。
看吧，老天有眼，老娘就是眼睜睜地看著你倒閉。”老兵不死”老娘還在，如今你安在？
從此，這號人物就從建築界徹底銷聲匿跡灰飛煙滅，會不會回去做他的老本行，不得而知，也不想知道。
那個案場我只待了十七天就掛冠求去了。
當時我正大病初癒，體重只剩四十六公斤，瘦骨嶙峋、兩頰削瘦凹陷、兩隻手的手指簡直像個鬼爪，連我自己都不忍卒睹。
我住院一個星期，還沒出院吳董就一直打電話催促我趕快進駐。因為是新成屋，我只關心有水有電了沒？吳董打包票說絕對是有了。
結果，才不是那回事。沒水，電則是臨時用電。
上班第一天，來了一位小姐，長的還算標緻，不過骨架似嫌單薄些；一進門甫坐下來就趕緊拿起粉撲猛往臉上補妝，後來我發現這是她的慣性動作。
我要的所有資料，現場完全沒有，實在有夠瞎。前一手的沒有留下半點雪泥鴻爪，太離譜了！後來才聽說前一手的廣告公司是跟那位小姐弄得不歡而散，難怪才會做得如此絕。
那位小姐猛打電話給吳董，職業的敏感性，在她與吳董通話間，我已覺察出她們的關係非比尋常。管它去，還是那句it’s not my business!
因為還沒完全完工，一樓後面的門也還沒安裝好，只用簡單的木板偎著而已。那時正好是隆冬，房子是朝北的，可想而知，每遇到寒流，北風呼呼地灌進屋內，我的體力尚未復元，我就冷得受不了，有時還會猛打哆嗦。
更令我苦不堪言的，因為沒水，屋內的洗手間全部無法使用，我就得到工地的臨時廁所與工人共用。那個廁所每天都是髒亂不堪，穢水溢的滿地、使用後的衛生紙甚且衛生棉扔得裡面都是，每次進去我都想作嘔。那時我無限感慨，從來我的工作環境沒有那麼惡劣過。
我從另一位女同事口中得知，那位小姐果真是吳董的”女人”，正打得火熱，那位小姐已離婚有個小孩。吳董已有家室，包括他的父母及妻子都知道有這號人物的存在，聽說吳董正與他太太陷於冷戰中。
那位小姐每天都來現場監督，而且事事都要掌控，儼然一副老闆娘的姿態，我對她並沒好感。
有一天，工地拜拜，她也來摻一腳，吳董的父母隨後也來了。我眼看著那位小姐與吳董的父母正面相迎時，都互把對方當成透明人，覺得很不可思議。
我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，有一天早上，我發現我的抽屜每天下班後，都有被翻動的跡象，我心裡暗自懷疑是那位小姐的傑作。然後我就佈局印證我的臆測，結果證實我的懷疑是正確的，我對她就更心生不滿。
吳董以前跟友人曾經合夥投資建築業，做的並不出色，只好黯然暫時退場，這是他東山再起的處女作；但是資金並不雄厚。那位小姐銀行關係很好，儘管外界對她的負面評價相當多，但事實上，對於吳董卻多少能使上力，這是不可否認的。
那一天上午，寒流來襲，我又硬著頭皮要上臨時廁所。當我打開門那一霎那，薰人的臭氣迎面撲鼻而來令我幾乎窒息；然後，我又看到馬桶的正前方，不知被哪個工人畫上一幅不堪入目的猥褻漫畫時，瞬間我淚水撲簌直下，我再也無法忍受了！
我打電話告訴吳董因為身體尚未復元，我想離職。吳董一直想要挽留我，可是我去意甚堅，我要吳董趕快找人來接手。過沒幾天，我也不管有沒找到人，我就離開這最短命的案場了。
後來我聽說，那女的果然改不了那個壞習慣，每天晚上利用現場人員下班時，就會翻箱倒篋，所以每個客戶的資料都在她的掌握中。每當現場人員經營一個客戶相當成熟時，要成交了，那位小姐就會適時出現，來個臨門一腳，然後她就向吳董說那客戶是經由她成事的，想當然爾，以她與吳董的特殊關係，吳董當然聽她的，獎金就被她瓜分了，現場人員甚為不滿，以致現場銷售人員連連替換好幾個。
或許是吳董正在行大運，鴻運當頭，吳董適時找到金主挹注資金支援他；加上那小姐在銀行的關係，這些年來，吳董終於鹹魚翻身，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，企業形象及知名度大大提高。據說連他的親戚都驚呼不可思議，吳董已非昔日吳下阿蒙。而那位小姐最後也終於修得正果了。
前些日子在一個公開場合遇到吳董，本來長的一派斯文瀟灑的他，變的心寬體胖而紅光滿面，我險些認不太出來，交代我有空到公司找他，我一直都沒去，不過倒也替他高興終於站上浪頭了。也見證了這句話：十年河東，十年河西。
